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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者: 管理员菲菲 | 发布于:2012-4-18 23:21
丘峰提示:
最近整理文档,发现一篇发表在台湾《世界论坛报》、《新加坡作家报》上的旧作,主要是写当年印尼排华时我的印尼三位文友的窘境,读后令人感慨万千。几年前,我到印尼雅加达访问时,特地到当年被火烧过的街道访问,发现那些商店大都仍然关闭,让人心里泛起淡淡的哀伤。现把此文发表出来,希望历史不再重演。 1998年印尼排华事件是指从1998年5月13日到16日,印度尼西亚(主要是:棉兰、巨港、楠榜、雅加达、梭罗和泗水)穆斯林发动的一系列针对华人的暴动,亦称为“黑色五月暴动”。依据印尼官方调查机构“联合实情调查团”发布的《五月骚乱真相调查报告》,印尼华人共计1250人死亡,24人受伤,85名妇女遭到强奸、轮奸和性骚扰。但这一数字受到了广泛的质疑,依据一些人权组织的估计,遭到强奸的华裔妇女的正确数字应在千人以上。
遙寄印華文壇姐妹花(散文)
丘峰
不知為什麼,我腦海裏時常浮現出幾位印尼文友的身影,尤其是美麗動人的印尼文壇的「三姐妹」:茜茜麗亞、袁霓和謝夢涵。 我懷念他們,不僅僅是她們的詩美、人美,更重要的是1998年令世人震驚失色的「黑色星期五」之後,她們逃過了劫難嗎?她們天真美麗的笑容還在嗎?她在沉默中爆發抑或沉默中死亡?……
90年代中期,印華文壇出現的「三姐妹」,为不僅被稱為「沙漠中的沙漠」的印華文壇增添亮色,而且給日漸成長的世界華文文學獻上美麗的三朶花。 對印華文壇来說,「沙漠中的沙漠」的比喻再確切不過了,1965年之前,印華文壇也會有過輝煌時期,出現像黃東平、梨青、黃登榮等著名的作家。然而,在1965年蘇哈托接管政權之後,印尼所有華人社團、學校、報紙均遭取締,而且所有華人書籍、圖書館包括個人藏書也遭焚毀,當局甚至荒唐到把中文書籍與毒品並列為海關的禁品,連使方塊字也有可能遭致身家性命的毀災。印尼實實在在成為「全世界唯一不准華文存在的地域!」 然而,對印華作家來說,他們行破層層阻力,寫出了一批又一批作品,受到世華文壇的注意的茜茜麗亞、袁霓和謝夢涵「三姐妹」就是印華文壇的佼佼者。 我與「三姐妹」認識是在1995年歲末在新加坡舉行的「第二屆世界華人作家代表大會」上。那次我下榻贵都大酒店。有一天我正和新加坡作協領導人黃孟文、王潤華等閒聊時,大堂門外來一個臉色呈棕色的青年人,徑直向我走來,自言自語地用标准的客家话向我介紹:「我是印尼的鐘瑞勇,梅縣客家人!」我一打量,這位年輕人頭髮捲曲,皮膚黝黑,沒有一点華人味。他見我遲疑,又說,他是道地的印尼人,是孤兒,由祖籍广东梅縣的父母扶養长大,所以他能講流利的客家話,他认中國是他的故國。這時,一位美丽的女士也笑吟吟地走上前跟我握手,她說,她也是梅縣客家人。她叫袁霓。在她身旁還有两位笑眼盈盈的美丽女郎也上前跟我握手,一位是女詩人謝夢涵,一位是茜茜麗亞。我簡直驚呆了,我一直以为在酷熱赤道下面的人都應該像鐘瑞勇似的渾身黑皮膚,萬萬沒有想到這三位女士皮膚如此白晰,身材苗條,曲线柔和,美麗動人! 第二年,我們又在南京召開的「國際華文文學研討會」上碰面了!她們仍是那樣婀娜多姿、楚楚動人,仍是那樣笑眼盈盈、熱情開朗。我們一道談文學,談印尼風情,當她們獲知我的老家就在雅加達時,高興得笑起來,袁霓笑說:「我們更是同鄉了!」在她們回國時,我托她們帶信給我在雅加達的母親和弟妹。 有一次,我和同事葉中強跟「三姐妹」在賓馆聊天,葉中强很禮貌地說:「你們很漂亮!」大姐茜茜麗亞轻声說聲:「謝謝!」二姐袁霓淺淺一笑,小妹謝夢涵開心大笑,眉毛一揚:「真的?」
這三姐妹華文文化程度不高,茜茜麗亞初中肄業,袁霓念到高中,謝夢涵根本就沒受過正規華文教育。就在这个視華文如洪水猛獸、華人讀華文和寫華文都有生命之虞的國度裡,這三位女詩人卻如磐石下的小草,堅韌地沿著縫隙,硬是曲曲折折地从石缝中鑽出土來,向世人呈現出滴血的花朶!那时,在印尼不能發表作品,他們便托人帶到新加坡、香港、臺灣和中國大陸發表。就在這樣惡劣的寫作環境裡,她們出版表诗集《花夢》、《三人行》(三人合集)、《沙漠上的綠州》和《翡翠帶上》等。大姐茜茜麗亞是《印度尼西亚日報》編輯,這是一半印尼文、一半華文的報社,也是印尼政府唯一一家允許發表華文的報紙,茜茜麗亞便利用這塊陣地發表許多華文作家的作品。 三人中,茜茜麗亞經過生活磨難,對社會人生有真切感受,詩歌顯得深沉,詩中顯露出人世滄桑、衰愁漠漠。“淚已逝去/那串哭泣悼念的日子/縱然/快樂仍把我遺忘/無詩無夢/不再有愛恨恩怨的/一片空白/縱然/世界依舊如斯熱情燦爛/該歡欣吧/黑霿已消散/惡夢也/負傷而逃/縱然/我還未擁住陽光。”(《我還未擁住陽光》)在詩行裡旣有冷豔之美,也有一種人世滄桑之感。 二姐袁霓是敢於正視寶的人,在她的筆一下,善惡、美醜頓現,她的筆像刀一樣剖析人生:「假如真話/是枝傷人的利箭/把你射得創痛/只怪我/不懂虛偽和逢迎」(《兩頭出它》)。 小妹謝夢涵是個眉清目秀、天真豪爽的人,她的詩想像力豐富,也寫得較朦朧,現代意識較濃:「懶懶的陽光/奔波在剛睡醒的午後/淘氣的麻雀/銜來你的凝眸/放下/飛去/又銜來你的笑容/又放下/再飛去/不等它回來/我趕緊將那些收下/悄悄地吃光」(《日臥》),麻雀“放下它的凝眸和笑容”,這是現代識較濃的手法,在她的日臥醒後的恬靜描述中,人們看到作者對生活的態度。 我想,現在她們再也不會有好心情去午睡,再也不會把生活看作如詩如畫、如夢似酒,再也不會懐著美好的心情去咀嚼生活了,因為那黑色的五月狂飇,掩蓋了拍岸的熱帶濤聲,摧殘了燦爛的鳳凰花;因為在那個國度裡,華人們戶籍上的特殊印記永遠標示著你是炎黃子孫! 是的,她們太天真太善良了,這時的茜茜麗亞,也許對「談歡欣吧/黑霧已經消散/惡夢也/負傷而逃」的詩句該重新咀嚼了吧?因為她們看到了,聽到了華人的哭泣、華人婦女的慘叫! 的確,在那令人揪心的日子裡,我不断聽到恐怕的資訊。五月初,有人告知棉蘭的情況:暴徒一連三夜在數十萬華人居住的區域燒、殺、搶、奪、強暴婦女等,她們「迅速地、殘酷地、徹底地摧毀棉蘭及附近區域華人的經濟!」當時我一個朋友在與住在雅加達的袁霓談到棉蘭局勢時,袁霓還天真地認為,雅加達是首都,有各國的使團,諒必安仁無事!袁霓太天真善良了! 一個星期後,雅加達發生更大的暴亂,在連續五十多個小時內,許多華人房屋商店被燒,財物被劫!更嚴重的是,有1200百人喪命,168位婦女被姦,其中20位被姦殺!有一位華婦在親人面前被輪姦,丈夫後來被活活打死;一名九歲女孩也被強暴,之後被暴徒割去阴部,最後死於醫院……在後來報上披露了許多:《神父有168被姦華婦資料,另外300個案待調查確認》;《暴徒注興奮濟,有組織地施暴,強姦一華婦,獎二元五角》、《醫生傳真揭暴行,遭姦少女懷孕》、《印尼暴徒滅絕人性。強擄華童閹割致死,首都有人派錢買刀殺華人》等等,據說暴亂者是一些體格健壯、剪短髮及穿軍靴的人,有些在貨車裡遭受強暴的女性也看到車裡有軍服!而且更令人百思不解的是,在那雅加達短短50多小時內,使27個地區遭嚴重破壞,然而,保安部隊竟未與暴徒對峙!而且,在泗水有传單說,八月份要「殺清」華人;在棉蘭也有傳說有人在製造數千把大刀…… 後來,我才陸續聽到一些資訊,所幸的是茜茜麗亞、袁霓和謝夢涵三姐妹安然無恙,但都經歷了驚嚇出走的場面。5月20日清晨,小妹謝謝夢涵帶了三個女兒,逃難到新加坡,據說她是趁清晨冒險趕往國際機場(白天通往機場道路被暴徒佔據),在擠得水泄不通的機場苦等20個小時後才幸運買到機票逃出來的;袁霓也於20日下午攜两個女兒飛峇淡島,再搭乘渡輪逃到新加坡的;後來他們都把女兒送到馬來西亞讀書,茜茜麗亞仍留在雅加達,她憤怒地說:「暴徒太倡狂了!」作為記者,她正努力尋找受害者,有一天她要把這些醜恶公諸於世。 在1995年新加坡舉行的世界華人作家代表大會上,印尼代表圑共有九人,而在1998年8月臺北召開的第三屆會上,印尼華人無一人參加,剛剛萌生的印華文學又被扼殺! 亲爱的茜茜麗亞、袁霓和謝夢涵三姐妹,我懷念你們,我真诚地希望有一天,你們會用上苍賜給你們的筆,寫出人間的美與醜、罪與罰!朋友,我懷念你們的笑聲,我希望有一天在雅加達擁抱美和燦爛的陽光!
1998年5月14号,在印尼发生的排华运动后写 2012年3月16日3:59修改于上海寓中 2012年4月18日19:42再修改于上海 |
非鸟非兽: 98年的那次,具体是什么原因,就没有去研究过了。反正跑过几个华人比较多的国家,不断地听到的,就是“中国不能乱,中国要强大!只有中国强大了,我们华人才会有地位,才不会受欺辱。”说实话,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爱国情绪的,基本都是海外的华侨和华人,特别是现在五十岁以上的那批老华人、华侨。或许,他们的处境,让他们更能明白什么叫祖国。
135432: 华人的地位如何,实是国家地位的反映。华人或华侨,并不是一些人所想像的都是那么荣华富贵,相反,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人,甚至艰难渡日。正如在国内,有钱的人又有几多?
0灵儿猪0: 老师说过,看文章要看透文章背后的东西,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,也很受用,一直努力去读透纸背的东西。
: 小猪:您读出了文章的描写了,可喜。我曾经写过《人物对话与人物性格》的文章,专门从人物对话中看出人物的性格来。例如,王熙凤来看初来乍到的林黛玉时,她人还 ...
0灵儿猪0: 大姐茜茜麗亞轻声說聲:「謝謝!」:说明大姐是个很自信、成熟稳重的人,是不是?
二姐袁霓淺淺一笑:说明二姐很内敛、文静?
小妹謝夢涵開心大笑,眉毛一揚:「真的?」:活波、开朗、热情?
是不是这样看人的?
水幽紫径: 怎么那边还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情啊,华人哪里惹他们了?
巫逖: 问候丘峰兄弟,欢迎访问澳大利亚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