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在家,母亲说她在收拾房间的时候,从一个抽屉的角落里,找到了父亲替我保存了很久的一些文件,于是交给了我。其中有两张是我的中学毕业证书和高考入围通知书。纸张已经有些残旧,但印章和文字依然清晰分明。看着这些已经退色的文字,想起30多年前的那些人和事,不禁令人感叹岁月的唏嘘。。。
在那个年代,绝大多数的农村同学还没有见过电视机,也从来没看过报纸。很多同学,甚至他们的父母亲,连梅城都没有去过。学校里也没有电视机,更别说手机和互联网了。办公室里有几份报纸,当然只有老师才能看到。外面的世界,只是从一些从外面回来的那些见过大世面的大人口中的道听途说,是那么的模糊,那么的精彩,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。每天下课回家的路上,沿着铁路追逐着呼啸而过的小火车,或许那就是我们对外面世界的一种向往吧。。。
在我们的想象中,一年一度的高考,是唯一的能够改自己命运的机会。我们已经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三年了。但对于大学,几乎一点概念都没有。毕竟在我们所在的那所农村中学,能够考上大学的寥寥无几。记得高考前有一天晚上,几个住校的同学,上完自习课后偷偷的跑出来,躺在球场边的草地上,望着天上星星,一起谈论着大学生应该是怎么样的。。。他们应该都是穿着雪白的衬衫,笔挺的裤子,黑色的牛皮鞋的吧?衬衫一定是别在裤子里,最上面的扣子总是敞开的吧?手里提的是方方的黑色手提包,脸上带着一副眼镜,胸前别着两枝钢笔?等看到了大学里的女同学以后,本班的那些不可一世的女同学,我等一定是不肖一顾的了。。。
高考前的一天,我很老成的和父母说,你们不要每天都问我考得怎么样。等我全部考完了再说。父母都说好。阿婆专门给我每天煮多了两个鸡蛋。。考试的那几天,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。只是知道,自己考砸了。。数学,物理,语文和政治,似乎还不错,但化学和英语,绝对是一塌糊涂。化学考试题,基本上能看懂,但不会回答。因为考的都是和实验有关的题。我们农村中学,连玻璃瓶都没几个,那里还上过什么实验课?英语更是可怜,连题目都看不懂,好在答案都是选择题,我基本上都是闭着眼睛选答案的。那次估计是我一生中最快做完的考试,却也是最漫长的考试--
半小时不到,都答完了,闭着眼镜打的勾,一下就打完了。又不敢先交卷,一直在那里等啊,等啊。。
化学科的监考老师后来告诉我,我考试的时候,一会而坐在凳子上,一会儿蹲在凳子上,大汗淋漓,他还过来给我摇扇子。而我自己当时却毫无知觉。考完物理后和同学交流,说有某一道题不知道怎么做。该同学说,你上个星期还教我做过这道题的。我老阿婆知道后,笑我把功夫都教给别人了。。。。
高考完后,自知上大学无望,开始要求父亲在单位找一些小工干。那个时候,煤矿里有很多这样的杂工,大概每月能挣20元,一笔很大的数目了。按照当时的打算,就是等待明年的招工,在父亲单位的机修车间里当个小学徒,几年后转正,运气好的话,混个办公室的工作。运气不好,就下井做个挖煤工人了。。
杂工生涯大概干了2个星期,某一天和一群小杂工在山坡上开路挖泥,突然我弟弟气喘吁吁的跑上山来,大叫“二哥,二哥,你考上了,你考上了。。。你考上重点大学了。。”。我一听,愣了一会儿,把肩上的畚箕一扔,头也不会,飞奔的往学校跑去。。。。。
时间
– 1979年。 那年,高考重点大学分数线是300分。我的总分是319.5分。 那年,哥14岁。。。。。。
四年以后,哥又一次毕业了,拿到了共和国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学位证书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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